中国艺术研究院特聘研究员、俄罗斯列宾美术学院名誉教授、我国著名油画家韩玉臣又一次写生归来,又是满满的风尘,满满的收获。6月18日至25日,韩玉臣以山西黎城洗耳河太行山为背景,历时8天时间,完成了一幅135×210cm的多人物组合油画写生。
7月9日下午在邯郸韩玉臣美术馆召开的“韩玉臣多人物组合油画写生研讨会”上,记者采访了兴致勃勃的韩玉臣先生。
近些年,韩先生先后去甘南、新疆、内蒙、云南等地写生,着力描绘个性符号强烈的少数民族生活,去年10月下旬曾到邯郸西部太行山腹地涉县画了18天农民形象,这次出门写生为什么选在山西黎城这个地方?
韩先生说:他对这洗耳河景区印象深刻,这里山高壑深,苍劲幽寂,2018年11月,韩玉臣曾带领学生来此画过风景写生。这次之所以又把多人物组合写生选在这里,缘于对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百姓淳朴善良的认知和感悟。
韩先生历经八天完成的这幅名为《太行子民》的多人物组合写生作品,较之先前的单个人物写生相比,画面所表现出的张力和视觉冲击无疑有了质的变化。这幅写生作品在油画语言上,画家刻意保有率真的写意,使其有别于照相机式的翻版,并借此达到为大山抒情,为农民放歌之初衷。
前面几次韩先生的写生作品多是150×80cm或130×85cm的大尺幅的人物形象,此次的作品尺幅比原来增大了很多,这个尺寸对于画家来说是提高了一些难度吗?
韩先生说,油画作品的尺幅加大并不等同于照片放大,照片的放大可以按比例扩大几倍甚至几十倍;油画则不同,尺寸增大后需要画家对描绘对象更加准确的把握和表现功力。比如,小画幅作品人物额头的皱纹可以是几道曲线,但是到大幅画作中,皱纹就需要有皮肤纹理的走向、肤色的变化、汗毛及汗毛孔的展现、还有与整个面部表情的协调一致等都要表现出来。不仅如此,随着画幅的增大,人物身前身后的背景、周围的环境都需要填充进与之相呼应的大量的植物、动物或者静物。可以说画幅增加一分,难度增加三五倍甚至八倍十倍。
在韩玉臣美术馆拥有众多从欧洲油画王国中收藏来的传世佳作,这些画作堪称:珠藏泽自媚,玉蕴山含辉;同时,您自己也是一位优秀的摄影师,走过世界上诸多的名山大川,游览过无数的人文景观,可以说有海量的美景图片供您选择,临摹这些佳作不可以吗?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舟车劳顿、风吹雨打,没有困难创造困难地去写生呢?
韩先生说,临摹当然是一个必须的学习手段,但是,仅有临摹是不够的。写生是快速提高绘画水平的一个很好的方法。当画家去写生的时候,他的眼睛所看到的世界是宽广的开阔的,作为画家,他必须快速决定画作焦点是什么,并使它成为唯一的焦点区域,周围其他的一切都用柔和的边缘呈现,使近处的人物更清晰,使远处的物体看起来更轻,在写生中画家可以让画作获得戏剧性的深度感,他可能需要强调一些变化,推动远处物体的明暗和冷暖。根据画面不同,可能是纹理(像墙上所有的砖块),也可能是物体(像公园里的垃圾桶)或颜色(像风景中的黄色斑点),要主观的学会控住画面。同时,最重要的是学会简化,简化是绘画过程必须学会的技能。在写生中画家得到的不仅仅是画面的提升,还是走出房间,得到一个更大的世界。
看来写生不仅是基本功的练习,也是创作的过程。这个过程在一般人想来应该是比较辛苦的,您每次说起写生过程好像说劳累辛苦的时候不多,反而是意犹未尽、余兴未了的样子。而且,为什么每次写生归来,您都要如此隆重地把写生的经验体会和写生过程毫无保留地分享给大家?
“我不仅仅是一名画家,还是高研班的老师,还是邯郸市油画学会会长。”韩先生说。作为画家个人,为提高绘画水平孜孜以求、努力进取、勤奋耕耘在画布上就可以了。简单说就是,我管好自己就足够了。但是,孟子曰:“独乐乐不如与人乐乐,与少乐乐不如与众乐乐”。此之谓也。同时,我不仅是一名油画家,而且是邯郸韩玉臣美术馆美术高研班的教师,担负着教学育人的责任和义务。每次出去写生,我都广而告之,希望有时间有条件的好友和学生与我一同去写生,去向大自然学习。可是,毕竟有大多数人因为工作、生活等各种原因无法一同前往,他们非常遗憾。在我们写生过程中,画家朋友们和学生们密切关注着我们写生一线的动态,他们发微信、发短信、打电话,咨询问题,关心安全,甚至有人打算给我们送去给养,好像我们在前线、他们在后方一样。他们特别想了解我们在写生现场的情况,包括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何处理,有何心得。他们说,虽然不能到现场,但是也希望学习和借鉴我们的方法和经验。同时,我还是邯郸市油画学会会长,也是阳光集团的董事长,我深深地知道一人强不算强,团队强大起来才能形成声势,才能做成大事。写生是油画创作不可或缺的功课,提倡并且身体力行,争取在邯郸市油画学会中形成一个良好的风气,让油画家们只要有机会就走出家门,走进自然,向自然学习,向社会学习。所以,每次回来,我都把自己的心得体会,经验教训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期望对所有想了解、想学习的画家和学生能有所帮助,有所启迪。
《太行子民》 韩玉臣 作
——韩玉臣详细分享写生过程——
这是韩玉臣第一次尝试多人物组合写生,用他的话说:“挑战自我,力图在创作观念、语言表达、情感传递诸方面有所突破,使自己的写生能力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多人物组合油画写生与单个人物写生相比,难度大的多,既要考虑人物之间的相互照应、节奏韵律,还要顾及前后空间和虚实关系;而且多人物组合油画尺幅大,整体把握要求更高。
选景构图
韩玉臣把写生的场景选在了大山脚下,视野开阔,纵深旷远。先将随机找来的5个谷堆坪村民为成两组,利用前景大小不同的两块石头,进行反复排列组合,以确定构图。
排列组合
年长的73岁申毛孩,手拄拐杖坐在低矮的石头上,小他七八岁的曹寸针挎着竹篮立于一侧,形成高低较大的落差。身体最壮实的常建龙,半倚半坐在大石头上,显得十分自然洒脱。身穿湖蓝色绒衣的郭杏荣,手扶锄头,斜靠在石头上。在其侧后是肩扛钉耙,扭头凝眸的郝松旺。在韩玉臣的巧妙安排下,5个模特参差错落,富于节奏,构成大山子民的生动形象。
色调统一
完成人物有机组合后,韩玉臣开始起草,并快速把大色调铺满。采取以上方法,是为了确保在随后几天对5个模特依次写生时,大色彩的统一完整。
依次写生
第一天上午完成以上人物有机组合后,韩玉臣开始起草,并快速把大色调铺满。采取以上方法,是为了确保在随后几天对5个模特依次写生时,大色彩的统一完整。
处于画面中间位置的常建龙,是几十年走南闯北撵着花季跑的养蜂人。韩玉臣边画边与他聊天,重点刻画其宽阔的脸庞和粗大的双手,以突出表现人物的风貌和个性。与这些细腻笔触相比,人物服饰的表现则有意识简约概括松动。
申毛孩是村里的孤寡老人,腰弯背驼,步履蹒跚,韩玉臣把注意力放在其皱纹密布,凄楚沧桑的脸部形象上。大概因第一次被来自城市画家厚爱的缘由,整个绘画过程,老人一直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在5个模特中,郭杏荣脸部颜色最重,显然是常年在田地里劳作风吹日晒所致。一问,果不其然,她是家里的顶梁柱,种地、割草、放羊、采药,一年365天一刻不闲,韩玉臣笔下的郭杏荣通过黑紫的肤色,紧握锄头的大手,使北方劳动妇女的典型形象跃然纸上。
曹寸针与郭杏荣相比,虽然年龄相仿,但个子瘦小,肤色白皙,养鸡、喂猪、织布、纺线是其所长。不知有先见之明还是偶然巧合,韩玉臣让其挎篮采摘可谓名副其实。郭杏荣脸部形象的表现十分生动,恰到好处。
画最后一个人物郝松旺时,出了点状况。早上8点半动笔,才画了一个多小时,韩玉臣突然发现他脸色蜡黄,身子歪斜,似乎马上就要摔倒。极具经验的韩玉臣马上放下画笔,快步上前将郝松旺扶住,并让他回家休息,最后一天又拿出2个小时专门将其形象补上。
5个模特分别画完后,韩玉臣又利用一天时间将仅铺了大调子的背景和地面加以深化。模特背后的大山,结构复杂,绿植鲜艳,韩玉臣采取做减法的方法将色调统一为淡棕色,结构也做了弱化,以突出人物形象。
整体调整
多人物组合写生时,每个人形象都是分别完成的,尽管画的时候有意识注意相互之间的统一协调,但仍存有深浅、对比、冷暖、虚实等方面偏差。最后一天,韩玉臣一大早便将5个模特重新集中起来,按照画面上的位置和姿势,重新站位,从整体到个别,与画面一一进行对照,找出存在的问题。随后,便按先前次序每个人物又调整一遍。